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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老炮儿】 巷口夕阳斜(1)

看着我的眼睛:

看文请走这里。

鲸落52HZ:

后来的一些日常。 


正文:

1.

眼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,身后的人说了一句“去吧,以后好好做人。”谭小飞知道,这个时候不能回头,晦气。他也根本不想回头,大概从这出去的就没有想的。但是当他跨过那道铁门,面对着没有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喧嚣世界,他也有点茫然。曾经他以为,他找到自己想要的活法了,知道自己想成什么样的人了,就在他遇到六爷之后,在他眼瞅着六爷举着军刀倒在颐和园野湖的冰面上之后。但此刻,他发现,人的过去总会来追着自己。不是有了决心,就会有奇迹出现,来把沉疴旧疾一扫而空。决心是需要被现实验证的,验证的方法就是直面过去自己给自己挖出的沟沟坎坎。

谭小飞也背着他的过去,所剩不多的资源、说不大清的罪孽,还有很多更难清点的纠葛。其中一桩正是在墙外等他的这个人。听到他叫自己,谭小飞停下脚步,却没回头。张晓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一个转头,四目相对。

尴尬来得比意外更猛烈。这两人也算上“生死之交”了,不是同生共死那种,而是一遇到就搅出不止一条人命来。这种时候,想打个招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还是张晓波受不了对面一张冷脸的注视,错开眼睛,问了一句,“准备去哪?”

嗯,好问题。张晓波不知道谭小飞进去之前什么情况,谭小飞不知道自己出来之后什么情况。两个人完美不对接。这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点什么,张晓波就开口了,“要不就先去我那吧。”估计是以为谭小飞此刻无处容身。这样也不错,他便点头同意。

这里离地安门有点远,公交倒地铁将近一个半小时。今天是北京冬天里难得的晴天,到处都熙熙攘攘。这两人之间的沉默也就显得格外凝重。他们这样一声不吭地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,等换到了挤挤挨挨的地铁上,张晓波摸摸鼻子,开了口。

“我现在开了间小酒吧,我爸原来那个小卖部改的,你可以先在这儿落个脚,慢慢做打算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不用担心,霞姨都说了,我爸走之前让大家伙儿都别难为你。”

谭小飞一下子憋闷,连答应的声儿都没了,只盯着张晓波的发旋儿愣神。

“等会儿到家了,你先拾掇拾掇,中午咱们去涮锅子。”

“我想去看看六爷。”

这回轮到张晓波没声儿了。半晌,答了句“好”,车也到站了。

 

下了街面拐进胡同的时候,谭小飞心底生出了一丝慌张,跟在那人后面,看他提着那轻飘飘的行李,一路七拐八拐,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呼,转眼就到了聚义厅的门口。

“弹球儿,我们回来了。”

弹球儿应了一声就提着抹布从里面迎出来。见着谭小飞也没什么表情,也不叫人,点个头算是打招呼了。

张晓波领人直接去了后屋,撂下行李,指了卫生间,就去衣柜里翻找。谭小飞环顾四周,屋子不大,东西不多,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独居的。他瞅了一眼张晓波快埋在衣柜里的背影,脱了外套进了卫生间。

等他浑身爽利的出来,就看到那人坐在床边发呆。见他出来了,指了指床沿儿搭着的新外套,“大冬天的,你那件有点薄,这件先将就着,下午去买。”

衣服有点紧,但确实挡风。晃荡到火锅店的时候,还有点冒汗。

张晓波像是打定了主意将地主之谊尽到头儿,点了菜之后问他喝不喝酒。谭小飞摇摇头。其实这两人现在都不大喝酒了,只是以现在的气氛,不喝酒就更没话说了。最后还是听张晓波隔着热腾腾的白气絮絮叨叨,也不抬头,倒像是在跟眼前的白开水说话。

后下锅的丸子都浮起来了,张晓波还在絮叨聚义厅里的事,绝口不提以前。也确实没法提,后来的事,他知道的可能还没有谭小飞多。

当年野湖茬架之后,谭小飞是被恭叔生拉硬拽拖回家的。谭家知道对账单肯定是要不回来了,也预感要出事,托关系递钱各种活动,算是做了准备。想把这孩子送出去,但谭小飞死活不走,他还有事情要处理。

等到他终于从家里的圈禁中逃出来的时候,来到这条胡同,就只找到了话匣子。这中间的事,也是话匣子讲给他的。

天可怜见,六爷那天从野湖回来的时候还有口气。回光返照,跟话匣子托付后事:拜托看着点晓波,也让大家伙儿都别怨小飞。将来要是真再遇上,估计就是那孩子落难了,别为难人家。他跟他那贪官老爹还是不一样的。话匣子抹着眼泪说,我真特么想抽你。

谭小飞听完这些,红着眼眶对着六爷的牌位磕头。后来还是灯罩儿给硬拽起来的。那时候张晓波还在医院里躺着呢,六爷这帮老哥们儿在旁帮衬着,话匣子在医院里照顾着。谭小飞家里的形势也越来越乱,山雨欲来的样子。他虽然不敢跟以前那帮人联系,但自己本就能在一定范围内调动家里的资产。于是他玩命地往张晓波身上砸钱,恨不能在话匣子那把晓波下半生都给安排好了。为这事,闷三儿还跟他打过一架。准确地说是闷三儿单方面揍了他。本来单兵作战力就完全没法跟人家比,还打定主意不还手,结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一张能开染坊的脸,继续在张晓波身边忙前忙后。

等到阿彪终于找到他时,他猜到已经东窗事发,得回去了。走之前,他跟霞姨说,这些事都别让晓波知道。

一想到这些,他突然觉得拿张晓波没办法。等对面终于讲完如何劝弹球儿去上学而不成功之后,谭小飞开口了。

“你什么时候醒的?”

对面一愣,“你进去之后没多久。”

“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吧?现在身体怎么样?”

“打不过闷三儿叔,但没什么毛病。”

“霞姨后来都跟你说什么了?”

对面又是一愣,“你这叫人叫的挺溜呀。就说了说我爹临走的事,你家的事。说你进去了,得几年。”

“哦,对了,你今天出来也是霞姨告诉我的。”

“霞姨怎么会知道?”

“你都不知道,我就更不知道了。”

 

中午这一顿唠叨之后,谭小飞算是对那人这几年的日子了解了个大概齐,可对方对他基本还是一无所知。他想解释,又不知到底该解释什么。等着晓波问,也不知他是怕自己尴尬还是根本不感兴趣,一句都不问。在王府井的人潮中转了大半天,倒好像真就只是在逛街。两人并肩走着,谭小飞总觉得对方时不常地偷瞄自己一眼,转头去看又见人家正专心挑衣服。

另一边的张晓波心里也是叫苦不迭。过去的事又捋不清楚,何况张学军特地交待过,小飞是可交的朋友。在聚义厅开张之后,他收到过一封信,是他爸的一铁磁写的,里面就有这么一条。此刻若是往事重提,大家都尴尬,问他的近况,又怕惹了他伤心。毕竟曾经风光无限的人,现在落拓成这个样子,虽说活该,心软的张晓波看着也是不落忍。

这个时候的张晓波并不知道对方不是玻璃心,只是在语言表达方面比较迟钝,许是以前也没人正经听他说话,慢慢就养成了个闷嘴葫芦。他也不知道,人家对他穿衣品味的嫌弃,从这次逛街就开始了。

小飞以前毕竟是个很时尚的人,在眼瞅着晓波在自己身上比了几件衣服之后,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都是同龄人,晓波挑衣服倒是不土,但就是丑。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这张脸和这幅身材就这么浪费了。这几年在里面,打架是免不了的,倒是因此身材没走样。当他换好自己选的衣服,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张晓波略微惊艳的眼神时,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。

衣服挑得了,晃悠回胡同的时候,夕阳已经把胡同口那颗古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淡了。晓波给二爷点了烟,边走边对小飞说,晚上霞姨过来,今晚酒吧不营业。酒吧哪有没事歇业的,谭小飞也不点破对方的好意,只闷声跟着往家走。


---TBC?---

第一次发文,请多指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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